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铁凝莫言贾平凹......当代300篇微小说的盛宴——共享吧!
来源:本站   发布时间:2024-08-21   浏览次数:

新近,由中国作家协会指导,作家文摘报社和中国微型小说(小小说)创作基地联合选编的《中国当代微小说300篇》一书,由中国言实出版社出版,与广大读者见面。


本书内含铁凝、莫言、贾平凹、王安忆、梁晓声、毕淑敏等多位名家名作,让我们一起重温经典⋯⋯


一件小事

铁凝


15岁那年,我很迷恋打针,找到母亲一位在医院工作的朋友作老师,向她学会了注射术。

自从我学会了打针,便开始期盼眼前有病人,不论是家人或外人。我备齐针具,严格按照程序一次次操作着。一天,有位邻居来找我,说她每天都要去医院注射维生素 B12,我若能为她注射,便可免去她每天跑医院的麻烦。

我愉快地接受了她的请求。

这位邻居本是天津知青,因病没有下乡,大约在天津又找不到工作,才到我们的城市投奔她的姨母,并在一家小厂谋到了事做,她好像是那种心眼儿不坏,但生性高傲的姑娘,学过芭蕾,很惹男性注意。这样的邻居求我,弄得我心花怒放。

每日的下午,我放学归来,便在我家像迎接公主一样迎接我的病人。一连数日,事情进行得都很顺利,我的手艺也明显地娴熟起来。熟能生巧,巧也能使人忘乎所以乃至贻误眼前的事业。

这天我的病人又来了,我开始做着注射前的准备:把针管、针头用纱布包好放进针锅(一个小饭盒),再把针锅放在煤气灶上煮。煮着针,我就和病人聊起天来,聊着小城的新闻,聊着学生的前途。不知过了多久,我才突然想起煤气灶上的事。

有句很诙谐的俗语形容人在受了惊吓时的状态,叫做“吓出了一脑袋头发”,这形容正好用于我当时的状态。我已意识到我受了很大的惊吓,那针无疑是大大超过了要煮的时间。我飞奔到灶前关掉煤气,打开针锅观看,见里面的水已烧干,裹着针管的纱布已微煳,幸亏针管、针头还算完好。

我不想叫我的病人发现我被吓出的“一脑袋头发”和这煮干了的针锅,装作没事人似的,又开始了我的工作。我把药抽进针管,用碘酒和酒精为病人的皮肤消过毒,便迅速向眼前那块雪亮的皮肤猛刺。谁知这针头却不帮我的忙了,它忽然变得绵软无比。我一次次往下扎,针头一次次变作弯钩。针进不去,我那邻居的皮肤上,却是血迹斑斑。我心跳着弄不清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,但注射的失败是注定的了。这实在是一个大祸临头的时刻,唯有向病人公开宣布我的失败,我才能尽快从失败里得以解脱。我宣布了我的失败,半掖半藏地收起我那难堪的针头,眼泪已噼里啪啦地掉下来。

我的邻居显然已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事,穿好衣服站在我眼前说:“这不是技术问题,是针头退了火,隔一天吧,这药隔一天没关系。”

邻居走了,我哭得更加凶猛,耳边只剩下“隔一天吧,隔一天吧⋯⋯”难道真的只隔一天吗?我断定今生今世她是再也不会来打针了。

但是第二天下午,她却准时来到我家,手里还举着两支崭新的针头,她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,微笑着对我说:“你看看这种号对不对?六号半。”

这次我当然成功了。一个新的六号半,这才是我成功的真正基础。

许多年过去了,每当我因为一件小事的成功而飘飘然时,每当我面对旁人无意中闯下的“小祸”而忿忿然时,眼前总是闪现出那位邻居的微笑和她手里举着的两支六号半针头。

许多年过去了,我深信她从未向旁人宣布和张扬过我那次的过失。一定是因了她的不张扬,才使我真正学会了注射术和认真去做一切事。


马语

莫言


像一把粗大的鬃毛刷子在脸上拂过来拂过去,使我从睡梦中醒来。眼前晃动着一个巍然的大影子,宛如一堵厚重的黑墙。一股熟悉的气味令我怦然心动。我猛然惊醒,仰脸望着它——亲密的朋友——那匹黑色的、沉重的、心事重重的、屁股上烙着“z99”字样的、盲目的、据说是从野战军里退役下来的、现在为生产队驾辕的、以力大无穷任劳任怨闻名乡里的老骒马。

“马,原来是你啊!”我从草垛边上一跃而起,双臂抱住了它粗壮的脖子。它脖子上热乎乎的温度和浓重的油腻气味让我心潮起伏、热泪滚滚,我的泪珠在它光滑的皮上滚动。它耸耸削竹般的耳朵,用饱经沧桑的口气说:“别这样,年轻人,别这样,我不喜欢这样子,没有必要这样子。好好地坐着,听我跟你说话。”

我端详着这个三十多年没有见面的老朋友。

它依然是当年的样子:硕大的头颅、伟岸的身躯、修长的四肢、瓦蓝的四蹄、蓬松的华尾、紧闭着的、不知什么原因盲了的双目。于是,若干的情景就恍然如在眼前了。

我曾经多次揪它的尾毛做琴弓,它默然肃立,犹如一堵墙。我多少次坐在它宽阔平坦的背上看小人书,它一动也不动,好像一艘搁浅了的船。我多少次为它轰赶吸它鲜血的苍蝇和牛虻,它冰冷无情,连一点谢意都不表示,宛如一尊石头雕像。我多少次对着邻村的小孩子炫耀着它,编造着它的光荣的历史,说它曾经驮着兵团司令冲锋陷阵,立下过赫赫战功,它一声不吭,好像一块没有温度的铁。我多少次向村子里的老人请教。想了解它的历史,尤其想知道它的眼睛是怎样瞎的——无人告诉我——我多少次猜测它瞎眼的经过,我多少次抚摸着它的脖子问它:马啊马,亲爱的马,告诉我,你的眼睛是怎么瞎的,是炮弹皮子崩瞎的吗?是害红眼病弄瞎的吗?是老鹰把你啄瞎的吗?——任我千遍万遍地问,它不回答。

“我现在回答你。”马说。马说话时柔软的嘴唇笨拙地翻动着,不时地显露出被谷草磨损了的雪白的大牙。从它的口腔里喷出来的腐草的气味熏得我昏昏欲醉。它的声音十分沉闷,仿佛通过一个曲折漫长的管道传递过来的。这样的声音令我痴迷,令我陶醉,令我惊悚,令我如闻天籁,不敢不认真听讲。

马说:“你应该知道,日本国有一个著名的关于眼睛的故事。琴女春琴被人毁容盲目后,她的徒弟、也是她的情人佐助,便自己刺瞎了眼睛。还有一个古老的故事,俄狄浦斯得知自己杀父娶母之后,悔恨交加,自毁了双目。你们村子里的马文才,舍不下新婚的媳妇,为了逃避兵役,用石灰点瞎了双目。这说明,世界上有一类盲目者,为了逃避,为了占有,为了完美,为了惩罚,是心甘情愿地自己把自己弄瞎了的。当然,我知道你对他们不感兴趣,你最想知道的,是我为什么瞎了眼睛⋯⋯”马沉吟着,分明是让这个话题勾起了它的无限辛酸的往事。我期待着,我知道在这种时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。

马说:“几十年前,我的确是一匹军马,我屁股上的烙印就是证明。用烧红的烙铁打印记时的痛苦至今还记忆犹新。我的主人是一个英武的军官。他不仅相貌出众,而且还满腹韬略。我对他一往情深,如同恋人。有一天,他竟然让一个散发着刺鼻脂粉气息的女人骑在我的背上。我心中恼怒,精力分散,穿越树林时,撞在了树上,把那个女人折了下来。军官用皮鞭抽打着我,骂我‘你这匹瞎马’!⋯⋯从此,我决定再也不睁开我的眼睛⋯⋯”

“原来你是装瞎!”我从麦草垛前一跃而起。

“不,我瞎了⋯⋯”马说着,掉转身,向着那漫漫无尽的黑暗的道路,义无反顾地走去。


挖参人

贾平凹


有一人家出外挖药,均能挖到参,变卖高价,家境富裕,竟为方圆数十里首户。但做人吝啬。唯恐露富。平日新衣着内破表罩外,吃好饭好菜,必掩门窗,饭后令家人揩嘴剔牙方准出去,见人就长吁短叹,一味哭穷。

此一夏又挖得许多参,蒸晾干后,装一烂篓中往山下城中出售,临走却在院门框上安一镜。妇人不解,他说这是照贼镜,贼见镜则退,如狼怕鞭竹鬼怕火。妇人奚落他疑神疑鬼,多此一举,他正色说咱无害人之意却要有防人之心,人是识不破的肉疙瘩。穷了笑你穷,富了恨你富,我这一走,肯定有人要生贼欲,这院子里的井是偷不去的,那茅房是没人偷的,除此之外样样留神,那些未晾干的参越发藏好,可全记住?妇人说记住了。他说那你说一遍。妇人说井是偷不去的,茅房没人偷,把未晾干的参藏好。他说除了参,家里一个柴棒也要留神,记住了我就去了。

妇人把他推出门,他走得一步一回头。

妇人在家里果然四门不出。太阳亮光光的,照在门框上的镜子,一圆片的白光射到门外很远的地方,直落场外的水池,水池再把圆片的白光反射到屋子来。妇人守着圆片光在屋中坐地,直到太阳坠落天黑,前后门关严睡去。睡去一夜无事,却担心门框上的镜子被贼偷了,没有照贼的东西,贼就会来吗?翌日开门第一宗事,就去瞧镜子,镜子还在。

镜子里却有了图影。图影正是自家的房子,一小偷就出现在檐下的晾席上偷参,丈夫与小偷搏斗。小偷个头小,身法却灵活,总是从丈夫的胯下溜脱。丈夫气得嗷嗷叫,抄一根磨棍照小偷头上打,小偷一闪,棍打在捶布石上,小偷夺门跑了。妇人先是瞧着,吓得出了一身汗,待小偷要跑,叫道我去追,拔脚跨步,一跤摔倒在门槛,看时四周并不见小偷。觉得奇怪,抬头看镜子,镜子里什么也没有了,一个圆自片子。

又一日开门看镜子,镜子里又有了图影,一人黑布蒙面在翻院墙,动作轻盈如猫。刚跌进院,一人却扑来,正是丈夫。蒙面人并不逃走。反倒一拳击倒丈夫,丈夫就满口鲜血倒在地上。蒙面人入室翻箱倒柜,将所有新衣新裤一绳捆了负在背上,再卸下屋柱上的一吊腊肉,又踢倒堂桌,用镢挖桌下的石砖地,挖出一个钱匣,从匣中大把大把掏钱票塞在怀里。妇人看着镜子,心想丈夫几时把钱埋在地下她竟不知。再看时,蒙面人已走出堂屋,丈夫还躺在地上起不来,眼看蒙面人又要跃墙出去了,丈夫却倏忽冲去,一拳便将蒙面人击倒,将衣物夺了,将腊肉夺了,将怀中的钱票掏了,再喝问蒙面人还敢不敢再来偷。蒙面人磕头求饶,丈夫却要留一件东西,拿了剪刀一铰,铰下蒙面人的一只耳朵。遂扯着蒙面人的腿拉出来,把门关了,那只耳朵还在地上跳着动。妇人瞧得心花怒放,没想丈夫这般英武,待喊时,镜子里的一切图影倏忽消失。

以后的多日,妇人总见镜子里有自家的房子,并未有小偷出现,而丈夫却始终坐在房前,威严如一头狮子。妇人不明白这是一面什么镜子如此神奇。既然丈夫在门框上装了这宝物,家里是不会出现什么事故的,心就宽松起来,有好几天已不守坐,兀自出门砍柴,下河淘米。家里果真未有失盗。

一日,开门后又来看镜子,镜子里又有了图影。一人从院门里进来。见了丈夫拱拳恭问,笑脸嘻嘻,且从衣袋取一壶酒邀丈夫共饮。丈夫先狐疑,后笑容可掬,同来人坐院中吃酒。吃到酣处,忽听屋内有柜盖响动,回头看时,一人提了鼓囊囊包袱立于台阶,一边将包袱中的参抖抖,一边给丈夫做鬼脸,遂一个正身冲出门走了。丈夫大惊,再看时屋后檐处一个窟窿,明白这两贼诡秘,一个从前门来以酒拖住自己,一个趁机从后屋檐入室行窃。急伸手抓那吃酒贼,贼反手将一碗酒泼在丈夫眼上,又一刀捅向丈夫的肚子,转身遁去。丈夫倒在那里,肠子白花花流出来,急拿碗装了肠子反扣伤处。用腰带系紧,追至门口,再一次栽倒地上。

妇人骇得面如土色。再要看丈夫是死是活,镜子里却复一片空白。

三日后,山下有人急急来向妇人报丧,说挖参人卖了参,原本好端端的,却怀揣着一沓钱死在城中的旅馆床上。


灯祭

迟子建


父亲在世时,每逢过年我就会得到一盏灯。

那不是寻常的灯。从门外的雪地上捡回一个罐头瓶,然后将一瓢开水倒进瓶里,啪的一声,瓶底均匀地落下来,灯罩便诞生了,再用废棉花将它擦得亮亮的。灯的底座是木制的,有花纹,从底座中心钉透一颗钉子,把半截红烛固定在上面,待到夜幕降临时,点燃蜡烛,再小心翼翼地落下灯罩。我提着这盏灯,觉得自己风光无限。

父亲给我做这盏灯总要花上很多工夫。就说做灯罩,总要捡回五六个瓶子才能做成一个。尽管如此,除夕夜父亲总能让我提上一盏称心如意的灯。没有月亮的除夕夜,这盏灯就是月亮了。我提着灯,怀揣一盒火柴东家走西家串,每到一家都将灯吹灭,听人家夸几句这灯有多好,然后再心满意足地点燃蜡烛去另一家。每每转回到家里时,蜡烛烧得只剩下一汪油了。那时父亲会笑吟吟地问:“把那些光全折腾没了吧?”

“全给丢在路上了。”我说,“剩下最亮的光赶紧提回家来了。”“还真顾家啊。”父亲笑着说,便去看那汪蜡烛油上斜着的一束蓬勃芬芳的光。

父亲说过年要里里外外都是光明的,所以不仅我手中有灯,院子里也是有灯的。高高挂起的是红灯,灯笼穗长长的,风一吹,刷刷响。低处的是冰灯,放在大门口的木墩上。无论是高出屋脊的红灯,还是安闲地坐在低处的冰灯,都让人觉得温暖。但不管它们多么动人,也不如父亲送给我的灯美丽。因为有了年,就觉得日子是有盼头的;因为有了父亲,年也就显得有声有色;而如果又有了父亲送我的灯,年则妖娆迷人了。

我一年年地长大了,父亲不再送灯给我,我已经不是那个提着灯串来串去的小孩子了。我开始在灯下想心事。但每逢除夕,院子里照例要在高处挂起红灯,在低处摆上冰灯。

然而,父亲没能走到老年就去世了。父亲去世的当年我们没有点灯,别人家的院子里灯火辉煌,我们家却黑漆漆的。我坐在暗处想:点灯的时候父亲还不回来,看来他是迷路了。我多想提着父亲送我的灯到路上接他回来啊。爸爸,回家的路这么难找吗?从此之后,虽然照例要过年,但是我再也没有提着灯的福气了。

一进腊月,家里就忙年了。姐姐会来信说年忙到什么地步了,比如说被子拆洗完了,年馍蒸完了,各种吃食也准备得差不多了,然后催我早点儿回家过年。所以,不管我身在哈尔滨、西安,还是北京,总是千里迢迢地冒着严寒往家奔,当然今年也不例外。腊月廿六我赶回家中,母亲知道这个日子我会回去的,因为腊月廿七那天,我们姐弟要“请”父亲回家过年。

我们去看父亲了。给他献过烟和酒,又烧了些纸钱,已经成家立业的弟弟叩头对父亲说:“爸爸,我有自己的家了,今年过年去儿子家吧,我家住在······”弟弟把他家的住址门牌号重复了几遍,怕父亲记不住。我又补充说:“离综合商场很近。”父亲生前喜欢到综合商场买皮蛋来下酒,那地方想必他是不会忘的。

父亲的房子上落着雪,有时从树林深处传来几声鸟鸣。我们一边召唤着父亲回家过年,一边离开墓地。因为母亲住在姐姐家,所以我们都到这儿来了。姐姐的孩子小虎刚过周岁,已经会走路了。一进门母亲就抱着小虎从里屋出来了,我点着小虎的脑门说:“把你姥爷领回来过年了。”小虎乐了,他一乐大家也乐了。

可是,当晚小虎哭个不休。该到睡觉的时辰了,他就是不睡。母亲关了灯,千般万般地哄,他却仍然嘹亮地哭着。直到天亮时,他才稍稍老实起来。姐夫说:“可能咱爸跟到这儿来了,夜里稀罕小虎了。”说得跟真事似的,我们都信了。父亲没有看过他的外孙,而他生前又是极喜欢孩子的。我们从墓地回来,纷纷到了姐姐家,他怎么会路过女儿的家门而不入呢?而他一进门就看见了小虎,当然更舍不得离开了。

母亲决定把父亲“送”到弟弟家去。早饭后,母亲穿戴好,推着自行车,对父亲说:“孩子也稀罕过了,跟我到儿子家去过年吧。”母亲哄孩子似的说:“慢慢跟着走,街上热闹,可别东看西看的,把你丢了,我可就不管了。”母亲把父亲“送”走的当夜,小虎果然睡得很安稳。第二天早晨起来,他把屋子挨个走了一遍,一双黑莹莹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,东看西看,仿佛在找什么,小虎是不是在想:姥爷到哪儿去了?

初三过后,父亲要被“送”回去了。我多希望永远也不送他回去。天那么冷,他又有风湿病,一个人往回走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?

正月十五到了,多年前的这一天,在一个落雪的黄昏,我降临人世。那时天将要黑了,窗外还没有挂灯,父亲便送我一个乳名:迎灯。没想到我迎来了千盏万盏灯,却再也迎不来父亲送给我的那盏灯了。

走在冷寂的大街上,忽然发现一个苍老的卖灯人。那灯是六角形的,用玻璃做成的,玻璃上还贴着“福”字。我立刻想到了父亲,正月十五这一天,父亲的院子该有一盏灯的。我买下了一盏灯。天将黑时,将它送到了父亲的墓地。“嚓”地划根火柴,周围的夜色就颤动了一下,父亲的房子在夜色中显得华丽醒目,凄切动人。

这是我送给父亲的第一盏灯,那灯守着他,虽灭犹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