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恢复被概念、常识压抑的自然感知——龙其林评《山水赋》
来源:本站   发布时间:2023-08-11   浏览次数:


书名:《山水赋》
作者:大解
定价:58.00

ISBN978-7-5171-3913-3

《山水赋》是著名诗人大解的一部诗集,收录作品主题主要集中在山河和自然。诗人将笔触聚焦祖国名山名胜名地,以独特的视角深沉的思考,不同于传统诗歌的表现方式抒发自己的精神,形成自己的个性和特色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恢复被概念、常识压抑的自然感知——评大解诗集《山水赋》

 

中国有着悠久的诗歌传统,诗歌既是中国文学的源头,又是中国古代文学的主体。作为一种抒情言志的文学体裁,诗歌通常借助高度凝练的语言、生动形象的情境、一定的节奏和韵律来表达丰富的情感。从这个意义上说,凝练的语言、生动的情境和鲜明的节奏,是一首诗歌作品重要的构成要素。这些要素对于诗歌而言具有重要的价值,但并非判断一首诗作是否优秀的全部标准。丰富的、奇特的想象力,对于一首诗歌而言同样具有不可忽视的作用。优秀的诗歌可以让人获得焕然一新的视野,重新在习焉不察的生活中发现新奇的事物。在俄罗斯文学评论家维克托·鲍里索维奇·什克洛夫斯基看来:艺术之所以存在,就是为使人恢复对生活的感觉,使人感受事物,使石头成为石头。艺术的目的是要人感觉到事物,而不是仅仅知道事物。艺术的技巧就是使对象陌生化,使形式变得困难,增加感觉的难度和时间的长度,因为感觉过程本身就是审美目的,必须设法延长。艺术是体验对象的艺术构成的一种方式,而对象本身并不重要。

 

大解的诗集《山水赋》就是这样一部充满了新奇发现、独特体验的作品,它通过对自然山水的表现,激发了读者一种崭新的自然意识,呈现出一幅与众不同的自然景观。自然山水对于人们而言,是一种日益成为常识的、程式化的认知结果,至于它们的本来面貌、物理特性、表现形态等已经逐渐为人们所漠视。大解的《山水赋》用陌生化的艺术手法,对人们熟视无睹的自然进行了赋予新意的改写,他通过对于山水位置、物理属性、外表呈现、文化寓意的重新书写,恢复了读者对于山水的感知。在《愚公移山》中,诗人对这个古老的神话进行了重述:愚公搬走了太行山,/他家门口不拥塞了,却阻挡了/华北平原。/千里沃野至于此,/你说,这算不算捣乱。/我想再写一篇寓言,让他把山搬回去。/如果他不服气,我就自己动手,/先搬石头,再搬阴影,最后,/搬白云。大解改写了愚公移山的神话,用近似倒叙的方式重新讲述了愚公移山的过程,只不过起始被调换了顺序。诗歌的价值很大程度上在于恢复人们对于世界的惊奇,诗人不应用常人的眼光看待世界,而应着力于通过语言建构出一个跳出世俗经验的新的世界。在《哀牢山记事》中,大解将自己以哀牢山为背景、为一个胖女人拍摄照片的行为进行了聚焦:没有退缩的余地,我瞄准谁,/谁就将被掠夺,被压扁,/和固定,/被迫呈现出迷人的风景。/我不能枉来一次哀牢山,/我不能只是对美发呆,/眼看着黄昏从千里之外向这里奔袭,/夺走属于我的这惊颤的一瞬。照相机被按下快门定格哀牢山与胖女人形象的行为,在诗人这里成了一场充满力量感的较量过程。诗人按动照相机快门,被描绘为对自然和女人的掠夺”“压扁”“固定,相机中的迷人的风景也是被迫呈现出的。

 

日常经验有助于人们建构起一套较为完整的生活系统、价值观念。吊诡的是,一旦人们熟稔了某种生活系统、价值观念后,又很容易陷入其中而丧失对于新事物的感知能力,日趋保守。美国语言学家艾弗拉姆·诺姆·乔姆斯基曾说:当一些现象太熟悉、太明显时,我们就觉得不必对其进行解释了。具有崭新视野、陌生手法、鲜明特征的优秀诗歌可以打破长久形成的思维观念、审美认识,引导人们摆脱千篇一律的认知方式,重新激发大家对于生活的惊奇发现和哲理审视。在《乌蒙山》中,大解首先描绘了乌蒙山被河流穿过的客观存在:河流穿过峡谷,/左边是乌蒙山,右边也是乌蒙山。这样的自然景观,在诗人笔下很快就成了被钝刀切开后的结果:乌蒙山被钝刀切开,裂成两半。/我用手比划着,又切了几下。/我似乎听到,/另外的河流在山后轰响,/左边是乌蒙山,右边也是乌蒙山。/乌蒙山,就这样被剁成/血流不止的/………………”在诗人的描述中,乌蒙山原来是被而切开为两半的,从峡谷穿过的河流便是血流不止的断裂带。仅用寥寥数语,诗人就将河流经过峡谷的自然现象进行了创世想象,使读者对于乌蒙山的地理特点有了深刻印象。在《大渡河》中,大解捕捉到了大渡河的湍急与气势。大渡河起源于四川省中西部,历史上被视为长江支流岷江的最大支流,其河段落差巨大、水量丰沛、河谷狭窄,为地质灾害高易发区。诗人从一开始就告诉人们:缓慢,温柔,清澈,是不可能的。原因呢,则是其所经地区的险要环境:在绝壁下,在大凉山里,在吓死人的/咆哮和轰鸣中,镇定也是不可能的。在这样的环境里形成的大渡河,只能是湍急、咆哮、气势汹汹的:大渡河太急了,它没有闲心跟你聊天。/它不容忍败笔。/就像人潮从地平线上涌过来,不可阻挡。/凡是人,就必须赴死。到这里,诗人已经将大渡河当作一个人来写,它没有闲心,以赴死的气概奔涌向前,难以遏抑。大解这样一表现,大渡河的特点顷刻间烙印在读者脑海中。

 

大解的《山水赋》不是一部以保护生态环境、展现人与自然和谐关系的作品,而是一部以自然为对象、通过新奇手法恢复人对于自然感知状态的诗集。诗人以陌生化的形象、充满动作感的语言、奇特的想象、颠覆性的观念,努力恢复读者久被概念、常识所压抑的自然感知力。《山水赋》改变了人们对于日常山水的印象,解构了知识和经验所塑造的山水概念,以新颖的、个性化的诗歌叙事,将司空见惯的事物进行了全新表现。大解在这部诗集中所作的创新尝试,既是对于传统观念、刻板印象、固化思维的破坏,又是对于诗歌乃至文学艺术想象力的一次成功实践。对于诗歌作品而言,空灵的、穿透性的想象力,有时比语言、形象和节奏更加重要。

 

——龙其林(上海交通大学人文学院长聘副教授、博士生导师)

(摘自诗刊社